在荒地里种庄稼
很早以前的一个春天,父亲带我去野外玩耍。野外草长莺飞、空气清新,能望见山、能摸到水,我高兴极了。 突然,父亲站在一处荒地上一动不动,似乎发现了什么,似乎在思考什么。我问:“您在看什么?”父亲说:“看荒地啊。” 这块荒地属于邻村的地盘,它高出周围土地两米多,形状不规则。尽管它有一亩多面积,可是表面遍布着乱石,还有几个陷坑,邻村把它荒废很多年了。一眼看去,凹凸不平的乱石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青草,还有一丛丛青色的野蒜。 我问:“荒地有什么好看的?”父亲沉思着说:“我想在这块荒地上种上庄稼。” “荒地上种庄稼?”我有点惊讶:“这样的荒地怎么种庄稼?种上也不长啊?”父亲反问我:“不试一试,怎么知道它长不长庄稼?” 第二天,父亲一早起来了,招呼我说:“我要去改造那块荒地,你去不去?”“去!”我惦记着荒地上那丛丛野蒜,拿起一把铁锨头跟在父亲后面。 到了荒地,父亲蹲下拔草,我开始挖野蒜。因为荒芜多年,这块荒地简直就是野草的乐园: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野草在上面蓬蓬勃勃地生长着,有毛茸茸的苘麻、碧绿的艾草、有紫色的半枝莲、细长的车前草…….还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。它们在荒地上放肆地成长着,根系相互纠缠着,每拔一棵都很费力气。我没去拔野草,只顾着用铁锨头挖野菜。那时候家里人口多,粮食和菜都不够吃。春天香椿树发出的嫩芽、野外长出的野菜都会成为家里人的美味。野蒜就是我最喜欢的野菜,它的味道既像韭菜又像大蒜,把它们在春水里洗净了,可以直接吃。 野草不好拔,父亲一上午只拔了方圆几十步的野草,一双粗糙的大手上沾满了泥土和野草的绿液。野菜也不好挖,荒地里碎石多,我每挖一棵,都得先扒开周围的石子,一上午挖了浅浅一篮子。 下一个星期天,我又去荒地,发现父亲已经把表面上的野草拔光了,开始清理乱石子了。父亲把乱石子用荆条筐装了倒进深坑里。乱石子真多啊,多的几个陷坑都填满了。我只帮着倒了几筐,就偷懒不干了。 为了改善荒地贫瘠的土质,乱石子清理完后、父亲又去下面的小河道里挖土,一担担挑了覆盖在荒地上。也不知道挑了多少担,荒地上终于全倒满了厚土。父亲把厚土用铁耙一趟趟耙平,双脚陷在松土里,无声地笑了。 播种的时候已经到了五月。父亲在前边用镢头犁沟,我在后面点苞米种子。父亲真能干啊,镢头在它手里上下飞舞,弓着腰身犁沟、半天不待休息的。几只蝴蝶飞翔在父亲头顶,就像欢快的跳动的音符。播种整整用了两天,我的腿都累得麻木了。我说:“种地真辛苦啊。”父亲说:“不辛苦,怎么播上种子?不播上种子,它怎么长庄稼?”待到种子播完,父亲沧桑的脸上现出了明亮的光彩。 那一年的秋季,父亲靠这块原本荒芜的土地收获了很多苞米。父亲把它们剥了皮晾在院子里,村里人从墙上往里望,都很眼馋。这些苞米解决了那年冬天的饥荒。第二年打春,这块已经变成沃土的土地被邻村收了回去,理由是这块土地属于他们,不能被他人占有。“这原本是一块荒地啊,我们辛辛苦苦把它改造好了、种出了庄稼,你们要收回去?”我有点气愤。父亲却没有争辩,只是轻轻地说:“不管它 属于谁,我们已经有了一季的收获。它也已经不再是荒地,这就足够了。” 现在回家乡,那块地已经不复存在了,高铁路线在它上面横斜而过。走在田野里,“不辛苦,怎么播上种子?不播上种子,它怎么长庄稼?”的话语犹然回响在我耳边,可是我的父亲却在去年冬天因一场意外逝去了。 每每想起父亲在荒地上种庄稼的情景,我眼里都会有眼泪流出。 作者:张成磊,曾在《*海晨刊》《山东青年》《齐鲁晚报》《故事会》等刊物发表文章余篇。 通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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