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个词在我的脑海里盘桓了很久。我始终不敢去想它对于一个濒临生命尽头的人意味着什么。茫然、孤寂，任由自己在暗黑的深渊里，既不甘心，却又无能无力。这种对所有事情都不敢再抱有期许的无助感，是令人心痛的。一如那个小伙子的挣扎。老中医在给他探讨病因的时候，我心里是着急的，我急切地想听到他对小伙子病情的看法。我担心老爷子有否定的字眼，也担心小伙子听到后会再一次受到打击。这样的等待，无疑是有些折磨人了。你的气机功能还不错，放心，你不会有啥问题的。当老爷子说出这些话时，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，他的判断还有他说出的这些肯定的话，让我百感交集了。我急切想知道的，或许就是这样的话吧。这些看似简单的话，从老中医的口里轻松说出来，在我看来，无疑是令人欣慰的。我看到小伙子脸上有了笑意，虽然他还在忍不住的轻咳。把手伸出来吧，现在我可以给你把脉了。老爷子把手先搭在了小伙子的左手脉搏上，仔细沉了手指安静地听了，对小伙子说，肾脉不是太好。然后又把手把在小伙子的右手上，说，左手主心脏肝胆肾，右手主肺胸。老爷子给他把脉时，我没敢言语，生怕有一丝的扰动再影响了他的判断，这个时候，我觉得好关键。待把脉完毕，老爷子开口了。我先给你开个方子，你先按照这个吃三副，另外，猪蹄儿，要吃，这是补气的。小伙子频频点头。我长出了一口气，如释重负。我悄悄拍了张老中医给小伙子把脉的照片，发给了老四。照片里那个并不起眼的红色中药柜是老中医四代传下来的。老四回我，有劳。我觉得我有必要让老四知道，问诊一切顺利。老中医拿出药方纸笺，一样一样在上面写着，我听到有白花蛇草、半枝莲，还有……小伙子从兜里掏出手机，我猜测，他是有意想把这个方子拍下来的，但是，老爷子笑着对他说，这个就不要拍了，以前大营一个女的过来瞧病，也不是大毛病，我没注意，可就让她给拍走了。小伙子就把手机收起来了。这是个小插曲，只是我懂小伙子想得到方子的心情，因为，对于他来讲，这是个救命方儿。老爷子给出不让拍的理由其实也没什么，因为后面的用药还要再根据病人的身体变化重新换方子的。老爷子对我们说，有两个是他潜心多年才整出的方子，不外传的，一个是这个，另外一个就是股骨头坏死。老爷子开完药方，把笔放下对小伙子说，你这个我只用了十味药，里面有一味是止咳的，三副药喝完，你的白痰就没了，记住，药引子要用好的蜂蜜，好蜂蜜家里有吧？小伙子连忙说，有，有。老爷子又把什么样的蜂蜜才是好蜂蜜说了一下。现在市面上蜂蜜以次充好的太多了，分辨好与不好的方法也很多，我就给你说一个方法，好的蜂蜜滴下一滴儿后，断线后又反弹回去，不再往下滴了那就算是好蜂蜜。三服药，老爷子一一称了，又嘱咐了煎药泡多久煮多久，又交代了饭后几点喝汤药。小伙子心情舒展了很多，和老爷子攀谈中直夸老爷子记性好，那么多病人在你这儿吃了多少副药你都记得那么清楚。老爷子指着墙上挂的执业许可证说，周口的那个来看他的病时，是13年，这都多少年了，五个灶点18年化验全消失了，他那方子我还都放着呢。拉开抽屉拿出来一沓他开的方子给我们看。那厚厚一摞纸，有的颜色已经发黄。没事儿，小伙子，按时吃药，记住忌口，葱不要吃。老爷子又嘱咐他。小伙子问，蒜能吃吗？蒜没事。老爷子把这些交代清楚后，让他把墙上的电话号码给记下来，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给他打电话，晚上九点前给他打，晚了他就睡了。看到又有一女的进来瞧病，我和小伙子就起身了。小伙子要付钱，老爷子说，算了，你跟着他过来了，这次就不要你钱了。那哪行？小伙子执意要留下。说实话，我一直觉得像小伙子的这种病，若要去那些门面排场很医院，花费一定会是不菲的。因为，如今的他们知道，病人的期待是昂贵的。和老爷子告别后，我和小伙子开车离开了这个小村子，开阔的地方把车停了后，小伙子握着我的手，这回真的要谢谢哥。谢啥啊，你是老四的朋友，我也是老家人，回去了好好把身体调养好，你看到了，老先生都说了没事，那么多人都看好了，何况你身体体格比那些人还都要好。我挽留他今天住一晚好好歇歇，明天再回。他说不麻烦哥了，今天他就回郑州，那边工程还没结束，想赶紧把工程完工了，剩下的款就可以结清了。是啊，如今他是真的需要钱。握手，告别，远去的车窗外我看到他的手在挥动。看着他的车慢慢远去，消失在车流中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。小伙子经此一劫，对于他来讲，每天一睁眼便是看不见的绝望笼罩心头，我们的鼓励和让他振作的那些话，在病痛面前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。他在默默承受一切，把一切不为人知的伤痛藏在心底，每天痛苦着，却又渴望能有人来救赎。但愿他能有一天重新见到阳光，重拾生活的美好。我希望还能再见到他，我也相信能再见到他。晚上，我给老爷子打了电话，老爷子刚吃过饭，在看电视。他出来站在院子里对我说，他身体素质还好，好好调养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老爷子说，得病的人最怕的是心情压抑，十个病人七个都坏在了情绪上，本来没问题的事儿，结果搁心里了，时间久了他能不出事儿吗？人能生在这个世上，往大了说，这是天降的大运，不是什么都能托生成人的，你看，咱们身边多少孩子生下来就是残疾的，比起他们，作为一个健全的人，应该知足，满足，更应该多多珍惜自己的身体。世界先爱了我们，我们不能不爱他，健康在人的生命里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。老爷子句句说的这些，大实话。（完）……………………特别说明：文章非纪实文学，谁也不一定是谁，请勿对号入座。……………………阅读往期文章：世界先爱了我，我不能不爱她水土不服，入乡随俗一个有意思的话题，我信了清明，归乡省亲单是信任还不够，因为人有三六九等（终章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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