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小学四年级时，生产队的学点散了，我随大伙一起到大队中心小学读书。山沟里的孩子，从未出过家门，看到一个班 十个学生和老师都是新面孔，不由得有点心慌紧张。预备铃响后，在正式上课铃响之前各班都要唱歌，我以前啥歌也没学过，只好跟着溜。有一次，文体委员领歌晚了，老师说就唱一段《学习雷锋好榜样》。我不知道从哪儿分段，唱完一段，接着又唱“学习雷锋好榜样”，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，还被老师训斥了一顿，说我故意捣乱。我既委屈又害怕，脸通红通红的，也不敢辩驳。 　　由于家离学校有四五里地远，上早晚自习成了 的问题，早上必须五更起床才能跟上早自习。那时候没有表，父母总是按鸡叫几遍估摸着时间喊我起床。天黑漆漆的，大家都有点害怕，一出门，这村那庄、这沟那岭的孩子们都相互吆喝着，聚齐了，一起往学校赶。那时很流行一种推桶箍的游戏，找一根粗铁丝，前头弯成一个“u”型钩，另一端用木棍做一个手柄，推着从废旧木桶上拆下来的铁箍走。山路崎岖，又看不清路，我和几个伙伴竟也推得熟练自如。有时候起得早了，也会拐到路边的麦场里，拽一堆麦秸或稻草，点燃了，大家围在一起，嬉闹着，伸手踢腿地烤。然后趁着尚未燃尽的余光，跑上一段路，身上暖和和的。有一次，我起晚了，同伴们没等我，我一溜小跑往学校赶。刚好路边埋了一座新坟，加上那时候山里还时常有狼豹之类的野兽出没，吓得我头发都立起来了。等跑到学校，浑身早湿透了。 　　那时候山里穷，还没用上电。冬天上晚自习用的是 汽灯。明亮的灯光把教室照得如同白昼一般，我们趴在课桌上写字，教室里静得只能听到 喷出时的滋滋声。汽灯的纱罩容易烧坏，这时候我们还得用自制的 灯。几十盏跳动的火苗映着几十个时而抬头时而俯首的人影，满屋都是未烧净的油烟味。有时候不小心离灯近了，头发就会焦糊一片，用手一摸，本上掉了一层黑末末。教室后面空出一大块地方，铺上席，打上地铺，就是我们几个离家较远的男生的寝室。寒冷的冬夜，西北风吹得窗户纸哗哗作响，睡在空落落的教室里，竟不觉得冷。 　　由于来回跑着回家吃饭时间跟不上，特别是冬天，眨眼就黑了。开始时，我们几个离家较远的就从家带饭吃。中午在家吃饭时，用茶缸带点儿剩饭当晚饭。后来，几个人一商量，干脆在学校做饭吃。于是每人多兑了20斤烤火的木头疙瘩，教室里的火塘便成了我们的伙房。下午放学和早自习结束后，有的抬水，有的生火，手忙脚乱地开伙了。说是做饭，无非是做些米粥、玉米糁、红薯汤之类的粗茶淡饭，就着从家里带的生咸菜，一顿饭就将就过去了。偶尔从家里带点儿面条，做顿汤面，就算改善生活了。有时候火不凑趣，拾掇不好，时间来不及了，干脆就啃点生红薯安慰一下咕咕叫的肚子。 　　五年级时的班主任叫闫申，他那时有 十岁的样子，还是民师，对我们既严厉又关爱。哪个学生作业不认真或写字潦草了，就撕掉让他“返工”，直到认真完成为止。他还用自己极其微薄的工资订了《红领巾》《向阳花》《中国少年报》《儿童文学》，组织我们课外阅读。冬天到了，如果哪个学生还穿着单裤子，冻得直流鼻子，他就从家里找来旧秋裤、绒裤给他穿。哪个学生衣裳实在烂得很了，他就把学生叫到办公室，把衣裳脱下来，帮着缝补缝补。有学生哪天父母不在家，没地方吃饭了，他就把学生领到自己家。多风的春天，季节交替，容易感冒咳嗽，他就动员学生放学后挖草药，毛根、芦根、水芹菜、蒲公英、半枝莲，什么都有。课余时间，老师把它们淘洗干净了，熬了满满一大锅，看着我们每人必须喝一大碗。说也奇了，喝下这苦中带甜、酸中有涩的草药茶，同学们的病竟也好了大半。再上课时，教室里已很少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了。 　　那时候，学校经常搞勤工俭学。放秋假时，拾橡子、捡橡壳、砍荆条，是必须完成的任务。我每次都能超额完成。还有“采种支甘”活动，我还被乡团委授予先进个人，发了一张日历画。我还经常利用星期天上山刨药材。上五年级时，母亲用我卖药材的钱，加上她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卖鸡蛋钱，给我做了一件草绿色带兜布衫，同伴们眼红的要命，我也在同学面前显摆了好一阵子。有一次，老师带领我们往大队部送砖，大概有 里地的样子。我由于个子太小，没力气，拎不起箩筐，就用两个篮子挑。沉重的扁担搁在柔嫩的肩膀上，犹如千斤重担，压得生疼生疼，腰都直不起来。晚上到家连累带疼竟躺在床上伤心地哭泣起来。母亲心疼了，将情况告诉了老师。第二天，母亲不让我再去挑砖，我执意要去。老师见我依然在咬着牙坚持，就来回好几趟接我，帮我挑。多年以后，我和老师成了忘年交。我上师范时，父亲因意外事故突然去世，春节期间，老师还专门到我家里看我，鼓励我鼓起勇气，好好学习，还给我送了50元学费，让我终生难忘。 　　临近小学毕业时，我们办了一件荒唐事，让疼爱我们的老师着实生气了。也许是受了刚刚兴起的武打片的影响，伙伴之间发生摩擦时总爱模仿电影里的动作比划一番。有一天中午放学路上，我们生产队和邻队的学生不知何故发生了争吵，继而发展到双方集体到河滩里比武械斗。散开后，还在预谋着下次用什么样的计策和“武器”能够打败对方。第二次“战争”没有爆发便被老师知道了，把我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顿，还用手指着我的脑门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。 　　年，我小学毕业，以全乡第二名的成绩考进了乡初中。每次放学回家路过学校，我总是拐那儿歇歇脚，看看老师。再后来我到更远的地方上学、工作，已很少回去。听村上的小伙伴说，我写给老师的信，他几次在班上给学生们诵读，语气里充满了自豪和幸福。汝州城事，说汝州人的事即可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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